去进一步了解孔辉和楠在我们这一片所做的事倒并不困难，因为他们似乎也没有在特意隐瞒这一事。通过几层简单的关系网后，我便知晓了他们的动向。
他们二人正与不少其他魔法师争抢一名远古大能的遗留魔力。这一庞大的魔力可以支持魔法师完成一次平日里难以想象的大魔法，恐怕他们是想借此来寻求到那层始源吧。
在此期间孔辉也隔着几天就带着孔楠来拜访我们，以寻求一些对他们有益的占卜。自然，我是收取了合理的费用的。由于我们之间互相也混的熟了起来，也有些共同话题所在，在占卜完后如果他有空闲的话，也会稍微聊上几句。
除了某位老主顾之外，他们已经是前来拜访此处最多的客人了，而且态度也算得上是客人之中极好的。偶尔想到他时，我还会在心中祝愿他们能够成功。
但祝愿毕竟不是占卜，我也不愿去占卜他们的结果。一方面是我所坚持的我的原则性，而另一方面，我恐怕也有些害怕占卜出不好的结果。
在寒冬褪去，春季来临的时候，孔辉再一次来到了我们的占卜屋。
但这一次，楠没有陪着他。
“楠死了。”
他淡淡的吐出这三个字，从表情上看不出有什么不同，但或许是因为他是老客人，我能看出来他的气氛不大对劲。
也许是他所说的话过于震撼，我和琪亚蕾兹好长一段时间内没能接上话。
屋内沉默半晌后，孔辉叹了口气道：
“先给我来瓶酒吧……我知道这里不是酒吧，不过还是希望能给我来一瓶。”
换作其他人的话，琪亚蕾兹或许已经开始指责他的无礼要求了，但这次她只是沉默地从架子上取下杯子。
同时我打开桌子下方的一个小柜，从中取出一瓶被纸简单包裹着的酒来。
“我从朋友那边搞到的黄酒，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正宗的，但或许您会喜欢。”
孔辉也不说什么，只是默默地自己将酒倒进杯子仰起头一口饮尽。
将杯子放下后，他再缓缓开口道：
“这次的战斗已经进入最后阶段，本来我们已经胜券在握，但是我所寻找的同盟背叛了我。
虽然本来在一定程度上已经做好心理准备，但在战场上突然倒戈，果然还是不一样的啊。加上死战着的对手使出了最后的底牌，我们大概是这次一连串的战斗中第一次落败啊，也是最致命的。
楠为了掩护我离开主动拦住了敌人。她是笑着送我走的，最后时刻还嘱托我一定要去找到始源。”
说到这里，他举起酒瓶再次将玻璃杯倒满。
“怎么说呢，虽然惨烈到了这一步，但我的对手也损失惨重，也用掉了最后的底牌。我在恢复魔力之后，很大概率能取得最后的胜利吧。”
他小酌一口后，见我们都不说话，便继续讲了下去。
“你们稍微恭喜我一下也可以啦。说实在的我很庆幸能遇到你们，在这种时候还有个地方能喝点酒把事情都说出来。
但是到了如今，我却不想去为那始源所奋斗了。我赢得的魔力，或许足够用来将楠复活。”
杯中酒再次见底，孔辉将玻璃杯按在桌上，发出了些许声音。
“我是个自私的人，到了最后关头，才能真正看清我所真正需求的是什么。说实在的，我现在还在困惑着呢，真不像话。”
“若是您真的难以抉择，或许可以托付给我的占卜。”
察觉到气氛再次变得尴尬起来，我试着去接他的话。关系变得亲近之后，有时候交流反而会变得困难起来。
“感谢您的好意，不过还是算了。如果在此进行占卜，总觉得我会像是在逃避一般。”
他再次开始倒酒，这瓶酒并不多，而玻璃杯却很大，这第三杯只能倒到半满而已。
“或许这是最后一次来访吧，也或许我还有机会再次前来，也不知道那时候是一人还是两人。
追寻始源，是为了挣脱开从出生起就一直束缚着我和楠的隐形的枷锁。辗转数十年为了这个而奋斗，已经逼近到了如此地步，我之前也没想到我会心生放弃。
我以为我已经放弃了过去那个懦弱的我，用鲜血和白骨掩埋了我微存的感情，但在最后时刻我还是犹豫了啊。”
他将杯中酒饮至最后一点，抬起微含醉意的脸望着我。
“我们这有句老话，叫劝君更尽一杯酒，西出阳关无故人。大概也适合描绘现在的我吧。”
说完话，他仰头喝下了最后一口，站起了身来。
“酒的钱恕我日后支付，我先走了。”
随后，他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。
这是第一次有人前来而完全拒绝了占卜，我此时也在暗笑，有一日能与客人达成如此关系。
“奥尔维娅，要不要占卜一下他和楠最后的结局？”
全程插不上话的琪亚蕾兹在孔辉走后从沙发上站起来，露出认真的脸色朝我问道。
“试试看吧。”
我之前从未为了私心而私下占卜，但或许是孔辉和常人并不一样，亦或是我从心底祈望着他能和楠再度相会。
从桌柜中取出了卦盘和其他所需的道具。我的占卜虽然可以抛弃道具而成立，但这次冥冥间我感觉就需要通过这一途径进行。
屋内很安静，只听得铜钱缓缓移动的声音。但进行到一半时，我主动停了下来。
“喂，奥尔维娅，你在干什么啊！半途而废可不像是你的风格。”
“没什么，我只是觉得没有继续的必要了。”
“你这是什么意思？”
我将卦盘重新收好，开口道：
“他所希望挣脱的是枷锁，而到最后，枷锁已然化为纠缠的亡灵。但那悲叹的亡灵在染上鲜血之红时，或许会出现解开枷锁的另一途径。”
“这就是你的占卜结果？”
琪亚蕾兹不满地发问着。
“要说的话，更像是个人感想之类的。”
看上去琪亚蕾兹并不愿意继续深究下去，她歪了歪脑袋，随后再次开口道：
“算了，那位老主顾应该也快再次前来拜访了吧，我对这最后的饕餮可是期待了很久的。”
“的确如此，我亲爱的妹妹啊。你已经为此准备万全了吗？”
“是的，到时候，就盛装打扮吧。”
窗外的景色开始转阴，也似乎是在预示着什么一般。不知是孔辉的命运，亦或是……那位老主顾的命运。
至少，我们在那之后，再未在这个国家见到孔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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